2013-07-14

最後一夜

這晚的雨勢忽大忽小,離開充斥食物香氣與週末綜藝節目嘈雜聲響的五樓起居室,我們躲在頂樓鐵皮屋,丁開始說起鬼故事,吳與林下意識掩耳,卓仍舊用手托著下巴,李兀自玩弄手機,我則視線模糊精神渙散地打量著房間。

「我阿嬤說她在對面那棟空屋看到很多穿黑衣的人,」


這個鬼故事或許和我對丁住的公寓還有頂樓的夜景的記憶一樣老舊。燈海中漂浮著稀疏的樹木、胡亂被切割的田地、宛如沉睡巨獸的鐵皮工廠…





好幾個年頭以前我曾站在這兒,向下望尋找著我和丁當時念的小學,鳥瞰圖以學校為中心向外擴張成一個小小國度,那是大榕樹,那是冰店,那是……

「那是收費站,」李點了第三根菸,灰白的煙圈緩緩往混濁濃稠的夜空上升。我往遠方看去,快轉鍵播放川流的車陣如嗎啡注入血管,迷幻而荒謬。


這一刻只有當下,沒有過去,也沒有未來。


因為一切都顯得遙遠……吳和林將南下中部,李依舊未完成的學業,其他我們三個的學校在台北不同角落。

欲留住時間的言詞總是老套。不去想這些。夜晚的空氣沁著冷溼的涼意,我小心不踏到水灘地往陽台邊靠去。

我們像六名砲兵各自佔據一個視角,往堡壘外的燈海與景物投射各自的睡意、寂寞或不安。

冷雨打在我的臉頰,拖鞋聲夾雜幾陣驚呼和嬉笑,六名砲兵又縮回五樓起居室,有一搭沒一搭地商量著無關緊要的種種。


(寫於2006/09/10,樹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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